-清 圆-

*葱橘
*葱哥铃妹，所以是性转
*短篇





眼前的雨是越下越密。从细细的雨丝开始，慢慢地变得沉重，打在身上冰凉地疼痛着，这大概是我的病又犯了吧。
初次见面，我叫未来。
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，外面的雨即使在我到了我家后也没有变小的意思，窗外简直是电闪
雷鸣的瓢泼大雨，几乎是一年才有一次的，盛夏之雨。极尽声势，天已经如同夜晚一般，紫色和深蓝色纵横铺在天幕，闪电不时划过空中，令人恐惧的雷声自遥远的地方姗姗来迟，家里的小狗吓得瑟瑟发抖，摇着尾巴楚楚可怜地呆在我怀里。示意性地安抚后，我在雨里看见了一个戴着白帽子的金发女孩子。
在这雨天……没法用雨伞，所以她干脆不打伞，看似很悠闲地走着，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，手里还拿着一叠什么东西？
顺便一提，我住的房子是独栋，一楼的窗户正对街，所以透过雨滴和雾蒙蒙的窗玻璃，还是能看到部分外面的。
滴水滴在露台上，我忽然听见了有人用手指敲窗户，“哒哒哒”。这细微的声音差点掩盖在雨点淅淅沥沥的背景声里，但让怀里的狗狗竖起了耳朵，我寻声望去，似乎有一个人在窗外。
我把窗户打开一条缝，雨声夹杂着清亮的女孩子的音色传了过来。
“嗨，未来。”
“……”心里想着，怎么知道我的名字？窗外的人正是刚才看到的金发，戴白帽子的那个人。
她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叠传单
然后她递了一张传单给我。看起来很普通，但居然是干的。外面这么大的雨，她怎么做到的。
手里的传单可谓简朴，没有现在一般传单五颜六色眼花缭乱到看不清主题的繁杂，淡雅的浅黄色纸张上，用清晰的笔迹写着：
“你好！
这里是‘铃与寿司’的寿司店，本店新开张哟，欢迎光顾！本店有配送业务，外卖当然OK啦！
电话：9624-546454264
地址：下雨街第27号”
边框有着可爱的蕾丝花纹，不过看上去不太像是与笔迹者是同一人。
“你就是……铃吗？”一不小心就问出来了。
站在我屋檐下的金发女孩依然笑着回答，“是的呀，叫我铃就好啦。欢迎来尝尝呀。”
“啊，嗯。”不知道说什么的我只有点头，目送“铃”退出我的屋檐，重返雨幕。雨里她的背影依旧挺拔，就像在沐浴在阳光里的向日葵，周身都是暖烘烘的气息。
就是这个引起的好奇心，打乱了我以后所有的生活，就算是多年以后，只要是暴雨的天气我都会记起，那天的情景，就如同平静地往湖里投下小石头，然后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样。没错，我站在湖边，离不开，逃不走，只能等待那水呼啸般把我淹没，再也无法呼吸。

与昨天相反的是，今天可是一个大晴天啊！一觉睡到差不多八点半，昨天晚上看书看太晚了呢……上午从床上醒来时，窗外早已升起太阳，金光撒满树叶，又从树叶间透过一层又一层光影，最终降落到我的书桌上，一束光恰巧落在昨天我读的那句诗上，嗯，感觉一切都很干净。昨天的暴雨带走了多余的灰尘，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。穿上拖鞋去洗手间刷牙洗脸，然后为自己做了荷包蛋的早餐，时间拿捏准确，今天的荷包蛋也相当好吃。带上眼镜后出门，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街道上。从某户人家窗户那边伸出头来的几朵向日葵，看起来阳光又温馨。我的话是独自来到这个城市求学的，目前大二，好不容易租到了地段不错环境也不错的房子，还是比住宿舍的人要好那么一点点，不用担心舍友不良的问题。买完了家里需要的日用品后，我想起了一个地方。“下雨街27号”。要不要去看看那里？新开的寿司店啊……
下雨街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。虽然不是从小就在这个城市居住，但我也是暂住了一年的住户了吧，出门，去上课，去打工，一直没去过，也没听过啊。骑着自行车在城镇周边晃悠，问了一下路人，“那个，您听说过下雨街吗？”
“好像有吧……不太清楚。”这个被我问到的女孩子微微偏头，不好意思地回答。瞟了一眼校服上的标志，原来还是个中学生呢。
“谢谢了。”换一个。
“您听说过下雨街吗？”
“抱歉呢我才搬进这个地方，很多都不知道。”年轻人似乎有点感冒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没事没事，谢谢了。”
“……”下雨街在哪里啊，是才更改了街道名字的街吗？这名字也够好玩的。
无功而返地回到家中，才感觉到饿了。也对嘛，在外面骑了一上午的自行车。把背包里的东西翻出来后，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！
“不是吧！”我……好像……忘记买食材了……那中午吃什么……？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出门了，我斜躺在小沙发上，拿出了手机，“吃外卖好了……”
从通讯录的顶栏滑到底端……McDonald，PizzaHut，KFC？对于一般学生族来说可能经常吃，但是我是例外吧，不太喜欢。手不小心碰到了桌子，桌子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。
那天的宣传单……
刚刚出门找得我累趴了的下雨街27号。
好就是它了！
嘟——嘟——”寿司店的电话接通。
“你好！”
“那个……外卖服务。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活力欢快，但似乎并不是当天我看到的那个“铃”的声音。
“好的！请问要什么呢？”
“饭团子……青瓜……清淡一点的吧？”一边想一边说，前几天妈妈也才打过电话嘱咐我夏天不要吃太油腻了，青瓜卷应该很好吧。
“嗯！客人您还需要些其他的配菜吗？”
“不需要了吧。”我有点苦夏，就是夏天不想吃太多，但是又必须吃啊，点这些就够了吧。
潜台词是“倒掉浪费好可惜”！
“好的。请稍等。”我听完这句后挂掉了电话。
坐在小沙发上等啊等。
等啊等。
外面是大太阳天，阳光明亮得刺眼。“今天是不可能下雨了吧！”我自言自语着。
不是。
过了三分钟我就不再相信我刚刚的话了。因为窗外有着小雨点落地的声音，“沙沙——”，而且有变大的趋势。
“好饿好饿……”看着雨点逐渐拉长成雨丝，我也饿得有点心不在焉。
“咚咚咚。”
“咚咚咚。”
“在吗？”两遍敲门声后，门外有如雨润过般温和的声音说话。
“诶？”原来外卖到了吧。
打开门，“铃”就站在外面。金发干燥。衣服连泥水点都没有。坐出租车过来的……？
“你的青瓜寿司。”微笑着。
“多少钱？”气氛很微妙。
“请你。我认识你呢。”
咦？这样好么？！不过见了两面啊。
“谢谢……”
“不用谢呐。”
“那个，铃……？”
“什么事？”还是微笑。
“……”算了还是别问了少管闲事万一人家真的是坐出租车过来的呢？但那天在雨中……
“谢谢你的招待。”
“……不用再谢一次啊。”仍然微笑。
虽然她笑起来很像漂亮的向日葵。
她离开后我对着食物开动起来。味道……非常……意外地好吃啊！青瓜是脆生生的青瓜，还带着爽口的甜味，外包着的饭团子也软软的酸甜酸甜，好想再吃啊——
不过不能吃太多呢……下午还有课。
不是大学课程啦，我的打工项目，家庭教师。

“呐呐老师……”小孩子稚嫩的手敲击着琴键，可爱的钢琴曲由此诞生，“这个是我昨天晚上弹出来的，您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非常可爱哟。”我努力使自己笑得像向日葵。
“唔——”盯———小孩子纯净的眼睛看着我。
可爱的小孩子就这么盯着我，“老师今天有点奇怪哟。”
“哪有啦……”我继续让自己笑得像向日葵，好吧……也许有点僵硬。
“就像见到了恋人一样。”
“谁教你的……”潜台词是“咦闹哪样？”
“因为今天老师一直心不在焉，而且脸颊上有可疑的红晕哦。”
“你的错觉。”与小孩子讨论这种问题不太合适，“今天准备弹哪只曲子呢？”
“老师教的都喜欢！”果然小孩子就是容易被话题拐走。
话说……刚才在想的……是那个金发女孩子哦。“铃”，她的笑容如阳光，她人却更像雨一样。盛夏的太阳雨……很漂亮呐。
从小孩子家出来时，雨停了。蝉在树叶间聒噪得让人烦躁，“很想把这只蝉捉住啊”内心这么想着的同时，那只蝉愉悦地叫得更厉害了……咳咳，噪音污染，决定了，反正这条路上没什么人，就当自己还小吧，看，这只蝉笨笨地呆在我面前，浑然不知自己以后的命运。
“……”在手触到它翅的瞬间，它飞走了！飞到了另一棵树的高枝头上，不怀好意地鸣叫着。不带这么玩人的。
“？”面对树站了一会的我，猛然发现身后站着人。感觉就像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”，我是螳螂……身后站着笑得像向日葵的黄雀。
大脑比较混乱。现在大概是我犯傻然后被其他人看到了，似乎脸上烧起来了。
“那个那个这棵树很可爱吧……”完全没有说服力……？
“向日葵”意味啊不明地咧了下嘴。“你的脸，好像越来越红了。”
废话在大街上犯蠢被人看到不害羞么？！
不过因为大街上现在也只有我和她所以并没有逃跑的想法。
她的笑容似乎收敛了一点。
好像是我盯着人家……
“对不起！”红着脸的我忙不迭地道歉。
“嗯，今晚你吃什么。”句号语句。
“？！”刚抬起头来的我受到了高能冲击。我们还近乎于陌生人？不不我心里好像没有把她当陌生人……当……当朋友？但好像她又没有这么想。答案是什么呢……？
“嗯？”她看向我。
“不不不知道……”大脑终端处理库已失效。
“去我那里吧。”
我满脑子都是向日葵了。“好啊。”
想啊，总觉得她认识我很久了……？还是我认识她很久了？或者……我和她认识很久了？她那种轻松又可爱的语气实在是让我无法释怀。
唔，那么一会就可以去下雨街看看了呢，下雨街27号……27号……12月27号……咦？十二月二十七是什么？谁的生日还是葬礼来着？

跟着她走在街道上。
穿过去过的咖啡厅的后门，走过摆满祝福的花店的门廊，路过古朴的书店的楼梯。这些小路以前都没看见过啊，我……是有多不细心？下雨街大概也是这么漏掉的吧，暗暗想着，踏上了开满向日葵的曲折道路。“铃”很中意细节问题呢，城里哪里来的这么大一片向日葵？城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大面积的向日葵呢。
头顶上是透蓝的天空和不怎么干净的云，越往前走越有着星星点点的雨。
雨？
雨。
太阳雨哟，太阳雨很漂亮，就是时间太短了。
“铃”走在我面前，她金色的头发和向日葵的花瓣一样，在阳光与星星点点的雨里，淡黄暗黄层层叠叠。浅蓝色的衣服也很适合她，白色的发卡搭配起来有一种透明质感。
这么说起来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走在路上大概一个小时了，谁也没说话。
我看到了好多漂亮的街道都是以前没见过的，于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，她见惯了吧，脚步一路向前，马上就要出城了啊。
现在太阳已经隐藏在云层里了，天空灰暗起来，向日葵还是无边无际，真是……非常大的一片向日葵田地啊。
雨点稀稀疏疏地落在地面，落在叶片上，有着“刺啦刺啦”的声音。
她抬头看了看天，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，一把撑开后能够把我们两人都笼罩的伞。伞下的世界干燥而闷沉，伞外的世界湿润而放纵。
伞下。
她说。
“离那里不远了。”
“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。”
“很短的故事。”
“不骗你。”
——“嗯。”
这个故事也的确很短，就像小学生的文章一样，叙事般的展开。
“很久以前呢，有一对被人所歧视的爱人。”
“她们不被普通人所接受，认为是异端，认为是会给村子里带来灾难的罪人。”她把前额刘海的发卡取下，刘海散开，从伞外吹进来的风带来的雨水自发尖滑下。
“新的世界是不是会很好呢，不再排斥呢。”
“怀着这样的想法。”
“她们相约去……”
“了结自己。”
温润的嗓音讲着似乎有点奇怪的故事，她顿了顿，说“但是……”
“有个人临阵脱逃了。”
我头脑内有根弦在暗暗绷紧。
“她放任另一个女孩子的小刀在手腕刻下痕迹，她自己看到一地猩红色的东西害怕了，直达心底的恐惧感支配着她空白的头脑——逃走了。”
“她走了她留着。”
“这下子她真的不被世界所原谅了。”
“背叛世界，背叛爱。”
“但她最后终有一死。在灵魂远离身体的一刻，她想。”
“如果能再去看看她就好了。”
头脑嗡嗡作响，脚底泛起不知名的凉意。
“她一辈子不可能再见阳光，不可能看见天堂。”
“撒旦轻声对她耳语，用灵魂来交换吧。”
“你可以见到她，见到每一个时间轴上不同的她。”
“她同意了。”
她垂下眼帘，我看见如同雨水一样透明的泪从脸颊滑下。她手里的雨伞也倾倒在地，雨水不断地滴下，全身也被雨所沾湿。
“雨送我来，也送我离开。”
我双腿固定在原地，不知怎么才好。
“她是她，她是我。”
“再见。”她做出口型，却没发音。
我终于支持不住跌坐在地，她的身影在雨里不断模糊不断模糊，以至于像一个幻境。






醒来时已经接近清晨，黎明时分，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刚刚过去。全身像曾经泡在水里过一般，头昏脑胀。我支撑着坐了起来，床侧边的书桌上的书页也未曾呗翻动过，我在自己房间里。
简直就像幻觉一样。不曾发生不曾留下痕迹。
也许是昨天？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匪夷所思，我不敢相信，恐怕这只是我做的一个奇怪的梦吧。
起床后收拾房间，地板上有一张宣传单。淡雅的浅黄色纸张，我心里一震，拿出手机把通话记录翻出来打了过去。
“您所拨打的是空号。”
换上衣服出门找昨天经过的那些街道，小店，询问多次以后也只得到了“没有听说过啊”这样的回复。
也许真的是梦吧……
但愿这个梦不要被忘掉吧。这样想着，我打开了冰箱门。
“啪”一盒青瓜寿司掉了出来。

Fin